众将齐声应下。
李端望着夜幕上那轮明月,缓缓道:“外面局势如何?”
阵前长枪阵迅疾扬起。
此刻看着性命垂危的长子,这位意志无比坚韧的皇帝心里涌起强烈的自责。
右面一杆大旗,上面隐约可见“七星”二字。
当此时,皇宫北面杀声震天,殿内血腥气弥漫鼻间,但是宫人们仍旧能维持镇定,因为天子身躯笔直地站在不远处,不见丝毫慌乱。
“杀!”
左面一杆大旗,上面隐约可见“飞羽”二字。
李端静静地看着正被太医们抢救的长子,目光相较以往多了怜惜之意。
胡海心知不妙,怒吼道:“迎敌!”
李端微微一怔,随即再度看向榻上的长子。
“遵令!”
李端望着这位太医院正的眼神,缓缓道:“有话直说。”
李端注视着他的双眼,摇摇头说道:“不,你今夜所作所为,令朕感到十分骄傲。”
秦正快步匆匆而来,听着殿内传来的哭声,这位织经司提举面色大变,立刻跪下沉痛地说道:“陛下,请节哀。”
大皇子眼中泛起一抹浓重的眷恋,却又化作一片释然,道:“父皇,母后,希望下辈子还能做你们的儿子,儿不孝,无法再尽孝了……”
天子身后,许皇后听着这番简短的对答,猛然间泪如雨下,颤声道:“皇儿!”
及至此刻,胡海和长威军士卒终于看清楚来者的旗号。
雄浑的内劲将他的声音传遍旷野。
他身为胡海最信任的人,自然知道京城今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也知道自家侯爷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
桂秋良心中一叹,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伤势过重,体内更是油尽灯枯……”
“父皇。”
他的双眼已经闭上。
陆沉扬起长枪,凛然道:“杀!”
胡海一边吃肉一边自言自语,神态无比悠闲。
秦正大声应下,然后起身快速离去。
箭雨漫天而去!
……
许皇后在几名女官的搀扶下,望着长榻上双眼紧闭的大皇子,眼眶中满是泪水。
许皇后不顾仪容,扑在大皇子身旁不停喊着他的名字。
“陛下,其实老臣心里清楚,你只相信萧望之和厉天润那帮人,连他们带出来的毛头小子陆沉都能视为股肱,至于我等不过是用完之后弃如敝履的物件罢了。若是当年你能帮老臣说几句话,老臣又怎会站在他们那边?若是这些年你愿意从内库拿出点银两赏下来,老臣又怎会不为君上效死?只不知,伱今夜看到满城皆反的局面,心里会不会后悔。”
最后一口饭尚未下咽,忽然亲兵头领冒冒失失地闯进节堂,急促地说道:“禀大帅,哨骑回报,北方有一支骑兵正在快速逼近,数量多到无法计算!”
想到这儿,王晏心中恼怒大作,愈发握紧手中的长刀,脑海中只有一個你死我亡决不罢休的念头。
李端微微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睁开之时,眼中已是一片血色。
他却不知道,在这些烟火升上夜空的时候,京城东西两面同时有了动静。
骑兵的距离还有些远,胡海之所以下令放箭,显然只是要逼停对方。
李端再度向前一步,缓缓道:“你是朕的儿子,不许胡思乱想,好好养好身体,将来朕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
“靖州飞羽营!”
骑兵并未追击这些溃兵,他们紧紧追随着前方的旗帜,向南面的京城奔涌而去。
距离皇宫不远的两支京军也已瞧见,王晏神色微变,旋即化为一片平静,对身边的武将们说道:“皇帝已经穷途末路,可是今夜不会有人来救他,立刻加速前进,务必在天亮之前拿下皇宫!”
大皇子呆住,良久后,一滴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李端随即走到近前,看着大皇子苍白如纸的面庞,放缓语气道:“朕在。”
“臣遵旨!”
长威军将士面面相觑,胡海见状便动用内劲高声怒喝。
借着溶溶月色,胡海向前望去,只见黑压压一片骑兵压根望不到头。
亲兵头领惊慌地说道:“是骑兵!看态势肯定是往京城而去,请侯爷早下决断!”
李端定定地看着溘然长逝的长子,内心的剧痛撕扯着五脏六腑,几乎令他无法站立。
躺在榻上的大皇子忽地发出一道虚弱的声音。
就连在天子面前自夸能开三石硬弓的崇山侯胡海,先是被陆沉一枪挑落马下,紧接着林溪顺势挥刀一接一甩,他便成为七星军将士们的俘虏。
然而这终究是她的亲生儿子,她怎会愿意看到眼下这副场景。
他望着南边夜幕上骤然升起的烟火,胸中一团烈火同时熊熊烧起。
仅仅半个时辰过去,京城洞开的北门已在眼前!
骑兵如潮,踏浪而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