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位郎君早已耐不住,轻轻摇晃酒盏,明明就个死读书的呆子非得装成豪气冲天的浪子“既然殿下说要靠斗诗来给这位姑娘取花名,我们也得先问问这位姑娘家自何方,芳龄几何呀?”
那位姑娘显然被仔细调教过,说出一句话能带出三个调,真真切切地证明有些美女只要开口说话就能勾走一个人的魂:“奴是光州息县人,正是破瓜之年。”
就这么一句,已经有几位没见过啥大世面的书生捧着心口直呼酥倒。
方才挑事的邱公子看看庭悦又看看站在中央的姑娘,面上露出探寻的意味:“今日难得见到盛名在外的楼小官人和这位姑娘,邱某才晓得这世间的同是女子,也有百般不同滋味可寻。”
这话摆明了就是在拿庭悦和眼前这位烟花姑娘作比,庭悦深知在这一时代喝酒狎伎乃文人自我标榜的工具,她无力抗衡,尽自己所能关照一些姑娘也算问心无愧。可他刁钻地将是世间的姑娘都是砧板上的光溜溜的肉,你再好都要给人赏玩卖弄。
庭悦忍着怒意,道:“想来今日若是令慈站在这儿,邱公子人间风流,别说百般滋味,就是万般滋味都探寻得出来。”
此话一出,众人爆笑。说这话跟现代社会人人都热爱问候母亲没什么区别,须知要侮辱一位男性,除了裤裆子那点事,拿自家亲娘出来溜也是很行的。不过非到紧要关头,切莫随意提及这些伤人自尊哦。
邱公子耐不住嘲笑,指着庭悦你你你你的你不出来。
她翻了一个白眼,轻轻举杯道,先把自己降低位置继续让他下不来台:“行止今日喝的烂醉,说话也口不择言了些,邱公子莫怪罪。”
他尴尬地摆手:“无妨,无妨。”
一时间,楼行止面对折辱面不改色风轻云淡和这位邱公子脑子生浆糊恣意开玩笑的的情态形成鲜明对比。
沈弘兴打了个圆场:“花名自然要有姓有名的,光取花名有什么意思,要这个名配着这个姓有诗意才好,楼小官人也是姑娘,不如你为她想一个。”
再三推辞怕是要被人说藐视东宫不识抬举,她站起向沈弘兴做了个半礼:“既殿下抬爱,学生就抛砖引玉了。”
那位姑娘现在才意识到眼前这位坐在边上闷声不响面色又被晒得有点发黄并且个子还高的庭悦是位女官人,文文弱弱地像她行礼:“奴家请这位女小官人赐教。”
庭悦挥挥手,善意道:“官人就是官人,不兴分什么男女的。”
她又作了个礼,声音里头带着谦卑却不委屈,娇滴滴道:“奴晓得了,谢小官人赐教。”
她自己都已经适应了这种小菟丝子的做派,庭悦也懒得纠正,只温声问道:“你可还记得,你小时候住在哪儿?”
她摇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不曾记得了,花妈妈只说是在光州息县将奴买了来,不过,奴只记得奴家门口曾有一棵极大的柳树,一到春日,奴就会在柳树下去抓春日的絮儿玩。”
约莫她真的有些想家,语气虽也如同以往一个字能转出仨调出来,却饱含了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