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宁抚了下自己的眉头:“我娘说她心烦得厉害,先叫她歇会吧,我想好了,便说是我前儿在御史台亲手诛了家刺史,他家仆效忠,想冲着我报仇就是。”
庭悦深吸一口气:“我已嘱咐了家父立时将仵作验文送来,这事能这么囫囵外面人自然好,可内里一定要查清的。”
沈弘宁点了点头:“我明白,眼见着宫门要下钥,你早些回去,记得指派个人和守清说一声,我今日案牍多,便不回家了。”
庭悦领会后轻轻做礼,道:“等陛下醒来后记得与她说一声,我粗查过了,那刺冒了魏国公长子陆深的名牒来的。”
沈弘宁听到此话后神色复杂,扣着下巴深深思索,摆摆手示意家去,对着庭悦的有些受惊的背影轻轻叫了声:“悦姑娘。”
庭悦回过身,眼泪将落不落,带着弱腔道:“二叔。”
沈弘宁长叹口气,轻轻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看向她的眼睛纯挚,安抚宽慰:“莫与你夫君置气。”
她脑子轰然大响,身子震了又震,颤了又颤,死死咬着嘴唇,只觉心痛到无以复加。
清河郡王陆云起的名字只写在宗正寺的那张谱记上,纸面来说魏国公的陆和陆云起的陆啥关系都没有,可满京城谁不晓得陆成敛就是陆云起的亲父,他大破碎叶城,太子定下陆家长女陆姝入宫,就是看重这点虽不浮在纸面上却真正有的血缘罢了。
陆云起他自己压根不在乎这个亲爹,可魏国公陆家在乎这点破血缘,当日就是陆成敛打着泰山心疼郎子的旗号帮太子给温宿送柳吹绵的柜坊单子,他家要绕在陆云起身上借此紧紧攀住东宫,庭悦一直都晓得的。
她拿了横刀死死去砍自家习武场的木桩,陆云起见她神态反常,从后头将他死死拥住,唇边凑着的她的耳朵轻轻安抚:“哪有这么使刀的,这么砍卷刃了就坏了。”
庭悦恨恨劈开木桩延伸出的小柱,刀死死嵌进隙里,哀怨刻薄:“咱家还缺把好刀吗?”
“什么?”陆云起的大掌轻轻覆住她的手,引着她将刀抽出,由着他的力道与速度运功,快速劈砍。
“陆深引驾佽飞的那个位置,是你保举给他的吧。”庭悦由着他引领自己的身肌,深吸一口气,“我晓得我不该叫你为我做些什么,也不该要你为我做那个传话的,早知会落得今日这般地步,我……我应当自个去一趟东宫,好好找一回太子殿下……”
陆云起将她的手中刀轻轻夺了,往边上随意一搭,把她紧紧拥在怀里:“积年累月下来的伤疤,哪是过去说两句就说得明白的,我晓得你的意思,只……你可晓得如今你自个的情状,我前儿还从膳房翻出毒药来,悦儿,我晓得我不该拦你,我只是怕,怕我在后头不能好好托住你。”
她自己都不晓得自己是从何时开始做这些事的,放南安郡王府那边,她跟着夫君攀住太子东宫事事忠心,放太子那边,她是陛下喉舌替亲母与他博弈。
她早成两家眼中钉肉中刺了,她为着自己的那点忠心一头扎进立政殿,可女皇又能保她多久?陆云起要护住她,就必须好好为东宫尽他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