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江年纷乱的心绪,忽然如拨云见日。
"多谢娘子指点迷津。"
的确,他最该忠于的,就是他自己。
无论坐在龙椅之上的,皇上还是太子,他内心深处最期盼的,终究是大景朝能够更加强大,是边关不再重演当年的惨烈。
"娘子,你这眼界……"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腕间的翡翠镯子,那是他亲手为她挑选的。
犹豫片刻,他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你真的是长在陆家的元婉如吗?"
元婉如的心跳骤然停滞,连呼吸都凝固了一瞬。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地问出这个问题,指尖不自觉地揪紧了裙角,柔软的布料扎在手心中,好像有点刺。
陆江年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他没有催促,只是轻轻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惊飞了停驻在花瓣上的蝴蝶。
问出这个问题,他自己也心跳如鼓,掌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是,随着相处越深,他就越觉得,她身上的谜团越多,那些超乎寻常的医术,许多不拘一格的想法,还有独立自主的个性。
仅凭陆家,养不出她这样的性格。
她刚才说的那些话,陆家哪一个人能说得出来?
即便是他爹那样,从底层人家走到朝中重臣之位的人,也从未想过将天下置于君王之上。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哪一样,都不在她的眼中。
为人臣子者,首先思考的,本该是忠君。
可她,却把天下放在君之前。
谁敢这么大逆不道呢?
元婉如缓缓吐出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你干嘛这么问?"
她的声音有些发紧,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两个人都知道,她在装傻。
陆江年手臂一紧,将她更牢地圈在怀中。
不知为何,他心中反而松了一口气。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活色生香的女子就是他的娘子,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没什么,"他的下颌轻轻蹭过她的发顶,”你就当我糊涂了吧。"
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虽然那层窗户纸没有彻底捅破,但他们心照不宣——此刻在他怀中的"元婉如",极可能已不是当初陆家那个循规蹈矩,战战兢兢的小姑娘了。
说他自私也好,说得胆小也罢。
今生,他不会追问她,真正的元婉如,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