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闪进一条狭窄的甬道。潮湿的墙壁蹭脏了李毓灵的衣袖,黑暗中只听见彼此交错的呼吸声。拐过第三个弯时,前方突然出现亮光——是间焚毁的偏厅,焦黑的梁柱间挂着半幅残破的圣旨。
“这里是…”
“七年前墨务司走水的地方。”张衍清声音发冷,“当时烧死了三个掌墨官。”
李毓灵感受到张衍清的动作,他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摩挲着玉佩。
那玉上雕着精细的松鹤纹,在晦暗处泛着诡异的青光。
她突然想起老太君私库里那本《御用器物志》上的记载:夜明松鹤佩,仅赐三品以上文官。
“大人到底是…”
“小心。”
张衍清猛地将她扑倒。
一支弩箭擦着发髻钉入身后木柱,箭尾还在剧烈颤动。院墙上黑影一闪而过,他追出两步又折返:“来不及了,我带你从密道走。”
密道入口在烧焦的案几下,布满蛛网的阶梯通向地底。
阶梯尽头是条暗河,停着艘小舟。张衍清划桨时,李毓灵借着水光发现他衣领下隐约有伤疤,因为方才的跑动,张衍清的衣领松散,隐约能看见肌肤。
李毓灵可以在马上站起,但她从未坐过这种又小又窄的舟,光是看着就感觉要翻过去,让人感到害怕。上船之时,船摇晃了一下,这让还没有适应的李毓灵来不及坐下就随着小舟的摇晃往前跌,她直直地跌入张衍清的怀里。
手放在张衍清那微微敞开的领口处,她那有些泛冷的指尖触碰到了张衍清温热的肌肤。
那是一道箭伤,位置正对心口,能在这等要害受伤不死…
“姑娘可知谢家为何被盯上?”他突然问。
李毓灵摇头,复又点头,她坐起来,犹豫道:
“被盯上,应该从十年前就开始了。裕德三十年,谢家秘密运送过一批军械…”
小舟转过弯,前方出现亮光。
河岸石壁上刻着密密麻麻的文字,她眯眼辨认,最上方赫然是“裕德三十年春,吴相国奏请改制御墨…”
后面的字被水渍模糊了。但李毓灵已经拼凑出轮廓:裕德三十年吴尚书提议改革墨务,同年谢家获赐松烟墨。如今在谢家搜出的“玉玺”,恐怕正是用这批墨伪造的印鉴!
皇帝要让谢家死,谢敬敏的死是个意外,却也让谢家露出了马脚。
谢家这位继夫人痛心于失去女儿,为了调查,也为了报复,动用了七年前的人脉。
墨务司,就是连着七年前与现在的桥梁。
皇帝并不在乎以什么名义,名正言顺最好,其他的,随意找个理由搪塞过朝堂就可以,达成目的才是最主要的。
所以李毓灵对张衍清说关于谢家的什么都没关系,因为张衍清不会放在心里,皇帝也不会放在心里。
谢家是要被除掉的,功高盖主,在民间的美名太盛。
而此次的“玉玺”,就是一个很好的名头,张衍清来这里调查,也不过是借了这个名头,来调查七年前的谢家运送军械一事究竟是受谁嘱托,为谁办事。
李毓灵忽地背后发凉。
不知江氏与谢家继夫人的关系究竟好到了什么地步,若是牵扯到了太傅府,那李毓灵的计划可都要被破坏了,不光被破坏,或许她还有性命之忧。
上岸处是间废弃的纸坊。张衍清递来套粗布衣裳:“换好从后门出去,有人接应。”
见她迟疑,他补充道:“是王家人。”
王家人?
李毓灵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人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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